戚沐九回到客栈后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天亮。清早起来,整个人还算神清气爽,洗漱一番后便去隔壁看望张太医。
张太医看着还算精神,戚沐九与他简单说了昨晚去县衙和酒坊的事情,张太医面上露出了一丝赞赏,觉得此人虽没有功名在身,做事却果断周密,干净利落,不愧是摄政王看重之人。
戚沐九不知自己竟已给姬冥修长了回脸,傅乾知道了的话肯定又要跟她打赌输赢了。之前听莫羽说度亦琛身体已好了五六成,但仍需卧床静养,现在要把傅乾调来这边,也不知他那边还是否有人照料。但6放雅既然做了调遣,就说明他对阿度已做好了安排。
三人去楼下大堂吃过饭后便去了如意酒坊。刚入酒坊大堂,老远就看到郑义兴,他似乎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进来便起身相迎,几人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戚沐九向郑义兴介绍了张太医。
郑义兴本就是专研好学之人,对某一领域有造诣之人皆都瞻仰敬佩,今日见到龙渊太医署的翘楚来了他这么一个地处偏远的小酒坊,顿时更觉蓬荜生辉。
两人年纪相仿,虽专善不同领域,沟通起来却毫无障碍。他说他的酿酒心得,他聊他的医理案例,两人最后相约,如果时间充裕,定要合力研究出几种药酒,已造福更多有需之人。
话题尚未聊尽之时,几人便已到了鼓楼街上的酿酒坊。这个如意酒坊的酒源供应地,竟起了一个令她意外的店名——莫言醉。
郑义兴说这里比如意酒坊建得要早,只不过如意酒坊建起来专营酒类生意后,这里就转为专职酿酒的供应之地了。
戚沐九看着门上三个烫金大字,心想倒比“如意”
雅致疏放了不少。整个店门看着古朴典雅,装修也是简洁大方,“莫言醉”
的宽大牌匾位于月洞门的正上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进了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占地很大的庭院。
院子正面是三间房舍。左边一间是会客厅,用以接待前来做买卖的客商。中间占地最大的是置酒大厅。厅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皆放置了两人高的酒架,酒架分为五层,每层前面都标有酒名,上架时间,味道特征等信息。四面墙壁上各自挂了一幅壁画,图画色彩明艳,位置显眼,其上都是有关酿酒工艺或相关历史文化类的内容,为古朴陈旧的室内增添了几丝雅致。入内的客人在挑选好之后可去中间的柜台进行相关登记,比如购买的品种,数量,价格,配送时间,配送地点以及接收人等。右边面积稍小一些的是账房,管理日常账目和银钱出入。
庭院东面院墙处有一半圆拱门,拱门内有一大块空地,客商往来的马车和马匹都停在这里。
从庭院西面的月洞门进入,往北走一柱香时间,便见一更大的庭院出现在眼前。庭院东面是酿酒作坊,走近可看到几个赤膊健壮的彪形大汉围在一烧火台旁边工作,有的负责搬运粮食,有的负责添火烧柴,有的把小推车上的酒坛搬出来,有的在放置调整蒸桶,有的负责往蒸桶里倒酒,还有个人在旁边负责搅拌,每个人各司其职以做好酵前的准备工作。
作坊隔壁放了十来个巨大结实的木质酒桶,口小肚大,酒桶都是密封好的,显然这是酵室,隐隐约约有似酸似甜的味道充盈其中。
郑义兴解释,这些酒桶中大部分都是酵了十五至二十天左右的清香白酒。众人随后跟着他进了左边隔门的隔间,同样也是十几个巨大的木桶,只不过这些多为酵期六十天以上的浓香白酒。
戚沐九闻着酒香,心里捉摸着,浓香白酒浓度一般在六十度以下,而清香白酒度数却在七十度以上,也更适用于萃取青蒿素。虽然这个度数尚未达到现代实验所需的度数,但这样的条件下能找到这样的酒源,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出了酵室,再往左便是成品室了。不过成品室的酒坛并不是太多,郑义兴解释这些基本上都是酵失败的半成品,扔了可惜,便放这里备作它用,比如可用于烹饪调味,酿制米酒,施肥或是喂养牲畜。
众人又跟着郑义兴到了地下酒窖。这里的布局跟前院大厅大同小异,只不过这里的石墙上没有壁画,而是一些不易察觉的暗格,打开暗格的机关便是那些居于壁中的灯台。
灯影朦胧,酒香醇厚,心情不好时来这里喝喝美酒放松下自己,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酒窖左边是各类品种的白酒,一排排的像书架一样静静矗立。右边是白酒除外的一些酒,如黄酒,米酒,曲酒,药酒,果子酒等。戚沐九心想,如果有干红,香槟等现代好酒就更美美哒了。
出了酒窖,上了楼梯,这是另外设计出来的一处阁楼,房间不多却阳光普照,从这里可以看到前院进进出出的忙碌人影,也能看到远处热闹街市上摩肩接踵的路上行人。站在阁楼上俯瞰整条街市的全貌,目之所及外耳中似乎还能听到细微的风声,此情此景让戚沐九不由想起了“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这句话。所以古人寄情山水,也是有利于身心健康的嘛。
下了阁楼,再往左走,便是最后一间房屋了。打开房门,房内西北角整齐摆放了几排空置的酒坛,坛口开着,坛身浑圆,清晰可见像西瓜一样暗棕色的密实竖纹。除了这些空酒坛,其他地方都未置一物,干净空旷得很。阳光从窗外的缝隙洒落下来,一切静谧美好。
“这间空屋原想用做展览兼品酒用的,但这里位置较远,又人多眼杂,许多达官贵人根本不愿屈就。再加上如意酒坊开了之后客流量基本都去了那里,原先的计划也便就此作罢了。”
“做制药的实验室倒是刚刚好。郑先生,您昨晚说的空地应该就是这了吧?”
“哈,正是。不知戚特使觉着如何?”
“甚是满意。这个房间基本满足了我的要求,多谢郑先生慷慨相借了。”
“哪里,哪里,这里本就是官府所属,我也只是借花献佛做好分内事罢了。”
“那戚某便先替左相谢过郑先生了。”
“哎呀,不敢不敢。早就听闻当朝左相年轻有为,风华无双,能为这样的国之栋梁贡献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这郑义兴还真是个话唠,一句接着一句,不止她,就连一旁的张太医都有点昏昏欲睡了,那不断点头附和的表情好似在说,“行了老弟,以你这样的口才待在这里实属埋没,如果入了京城,定能混得比老哥我还如鱼得水。”
几人参观完酿酒坊已近午时,郑义兴看时间刚刚好,便做东请他们三人去镇里最大的酒楼桃花楼用午膳。
戚沐九本想婉言谢绝,但转念一想,酒楼里说不定还能打听到蒿子草的信息,于是便欣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