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学堂被大理寺查封的消息传遍燕安城。
坊间众说纷纭,没家没院的孤女失踪无人问津,但学堂小姐被地痞玷污的案子破了,那可是惊动全城的大事件。
谁能想到啊,幕后指使竟是心如蛇蝎的堂长。
朱陈氏空有学问是非不分,孩子们闹别扭太常见了,她却为了替女儿出气,犯下如此下作的恶行。
如今朱家门前砸满烂菜叶,她公婆夫君被人骂得灰头土脸。朱玉环每天躲在屋里哭,连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
但这事不算完,得知自家闺女受辱的官宦人家,勃然大怒告上了御状。
宫里因此也不太平,德兴帝忙得焦头烂额,既要安抚激愤难平的群臣,又得应付哭诉喊冤的皇后。
最让他头疼的是朝野上下快传疯了,都称天谴之说并非空穴来风,石碑命案的凶手就是大梁储君。
一桩离奇命案或将动摇皇族根基,愁得德兴帝夜不能寐。
朝堂风云突变,太子和三皇子都派人请过裴砚舟,无一例外全吃了闭门羹。郭巍和罗志远借公务之便跑来大理寺,裴砚舟通通避而不见。
他哪有空应付各怀鬼胎的试探。
根据慈念真的供述,学堂几年来收养伴读的文书,以及朱陈氏与唐监副的往来书信,都被她存放在自己家中。
这些原本是朱陈氏交代她销毁的,她却暗藏私心保留下来,如今成为命案关键证据。
吉祥嘴上抱怨眼要瞅瞎了,但她吃饱饭就往书房钻,陪裴砚舟一起寻找逮捕唐监副的罪名。
魏平马不停蹄回来复命,他远赴岭南潍水扑了空,也算佐证供词没有白费力气。
裴砚舟又交给他个新差事:“你查一下永乐坊的常居住户,近期都有谁去衙署申请补办子女户籍。”
慈阿楠口中的慈小茜父亲说不定真有其人,无论真相如何,他认为有必要再去查证。
魏平跟在裴砚舟身边多年,深知他的行事作风,向来都不会多说废话。但这一次,他却欲言又止地望着裴砚舟,面露为难不知该从何说起。
人心隔肚皮,有话藏着掖着迟早出毛病。
吉祥呼哧打开一个箱子:“小平子,你不想查户籍,就来翻这堆文书和信件。谁也别抱怨啊,本座干的活可不比你少。”
裴砚舟听惯她牢骚,也听得出她不是有意挤兑魏平。
“我不是不想查……”
魏平顺着话头纠结开口,“我只是担心大人查到最后……”
裴砚舟替他说下去:“你怕本官查出真凶不可收场。”
“大人,您不怕吗?”
魏平这一路听得八九不离十,回来看过慈念真的供词心惊胆寒。
“慈小茜经唐监副之手献给太子,药童丑闻一旦暴露将震惊朝野,皇上又岂能坐视不管?如果杀死慈小茜的真凶就是……大人还能查下去吗?”
魏平都不敢说凶手可能是太子,裴砚舟摇摇头一笑置之。
“本官尚未掌握确切证据,唐监副或其他人,甚至太子都有可能是凶手。”
裴砚舟看魏平脸色都变了,放下手头文书走到他面前,“丑闻是否属实,须等唐监副到案才能认定。同样在本官结案之前,皇上为太子着想就不会回应谣传。”
“你我身为执法者,搜寻查证都是为了侦破案件。倘若惧怕设想中的后果半途而废,世间将无人忌惮律法,大理寺也将沦为摆设。”
魏平这样小心翼翼,吉祥其实是看不惯的。
但也明白他是出于好心,生怕大人捅出篓子祸及自身。
裴砚舟精明能干深得圣宠,但他终究不是皇帝的亲儿子,哪能比得上太子在皇帝心里的份量。
想到这儿,吉祥也不忍数落魏平,故作轻松地打圆场。
“对呀,太子说不定也是被冤枉的。咱们大人查出真凶还他清白,皇帝还要赏赐大人呢。”
有时候没心没肺也算长处,魏平心里的焦躁稍有缓和,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太子是皇帝悉心培养的储君,若论才华可能比不上其他皇子,但论涵养和品德,应该是皇子中最出众的。
魏平卸下心事去查户籍,吉祥反倒开始犯愁。
她一股脑地只想破案,都没想过裴砚舟面临的处境。
凶手不是太子还好说,抓住唐监副整治钦天监,皇帝总不能偏袒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