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融入过那个族群,也没有交过可以聊天的朋友,在族群里一直形影单只的看着其他的人鱼和自己关系不错的朋友勾肩搭背,聊着一些琐碎但是达尔西听起来毫无意义问题。而从小到大却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唯一愿意耐心和他交流的父母,随着达尔西的年龄越来越大,出现得也越来越少。
所以,到了现在,珈柏尔应该算是第一条和达尔西交换姓名,还能和他聊一些这种琐事的人鱼。
达尔西有时候觉得,人果然还是会变的。
只不过变得不是珈柏尔的行为,而是达尔西自己的态度。
也许也有珈柏尔终于和他交换了名字的原因。
在刚认识珈柏尔的时候,达尔西有时候还会觉得这条人鱼管东管西有些莫名其妙,行为举止奇奇怪怪。但是现在,当珈柏尔询问他的时候,达尔西想的是,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在父母族群里没有体验过的经历,确实是让他忍不住开始沉迷下去。
可能是因为在父母的族群里,从来都没有人鱼能够停下来,耐心的听他说话。所以在交换了名字之后,达尔西对着珈柏尔,话就多了很多。
作为一个族群的首领,珈柏尔也不是每天都能过来陪着达尔西聊很久,但是大多数时候,只要时间充足,他都会记得自己答应过达尔西的承诺,过来这边看看他。
在更多的时候,往往都是达尔西在说,珈柏尔耐心的在旁边听着,从达尔西前一天晚上被一只爬过尾巴的螃蟹弄醒,到今天突然嘴馋想磨牙顺手从旁边抓了一条小鱼结果刺太多卡了牙缝。
非要仔细分析的话,其实是一些没什么意思的话题,但是说的人兴致勃勃,听的人也格外耐心。
达尔西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强烈的分享欲。
就像过去一直没有说出来的东西,在现在被解除了封印,所以一时半会有些停不下来。
说了半天,达尔西说累了,他看了一眼珈柏尔,他还在耐心的听着,见达尔西停了下来,还问了一句:“然后呢?”
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已经说了太多话的达尔西有些心虚:“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并没有,你说的内容都很有意思。”
珈柏尔的族群对未成年的人鱼幼崽的教育态度都处于鼓励为主,所以珈柏尔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这个答案。
得到这个回答的达尔西肉眼可见的高兴,但是想到珈柏尔离开之后,等到明天自己依旧会是一个人,在觅食之后大概只能在巢穴里,数着从巢穴洞口爬过去的贝壳和螃蟹,无所事事的打发掉这些只剩下自己一条人鱼的时间。
达尔西在这一刻,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被驱逐出族群的人鱼为什么费尽心思也想要再加入族群了。
不仅仅是因为族群的庇护,还因为他们也需要有其他的人鱼,可以随时能够和他聊起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又或者是陪在对方的身边,去做一个倾听者。
而不是独自一人生活在深海里,每天定时的出来觅食,吃饱喝足之后回到巢穴,然后再去不断重复着相同的毫无波澜的日子。
他需要社交,需要被倾听,被看见,被肯定,被需求。
而不是永远一条人鱼,被独立在其他人鱼的关系之外。
达尔西过去从未意识到这一点,直到现在遇见了愿意浪费时间停下来听自己说话的珈柏尔。
所以当珈柏尔离开之后,达尔西开始觉得,整个海底都空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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