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虽然冷漠,但在她面前还愿意装装样子,现在连样子都懒得装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这般烂人,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
太子妃红肿着半边脸,仰起头,啐了他一口。
啐完之后,她自己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规言矩步了半辈子,到了竟然还会这般粗鄙的动作。
愣神过后,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可真过瘾,真过瘾!”
太子看着她疯癫得不成样子,不再管他。
史卿汝在此地看他们夫妻争吵,着实尴尬,寻着个空隙,上前劝道:“殿下,下决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对,你说得对,但此事还需得同母后商议,去凤仪宫。”
太子厌弃李家,惧怕李家,但他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他必须得依赖李家,单靠他一人,顶着太子的名头,就想坐上那把龙椅,是痴心妄想。
凤仪宫外戒备森严,宫里皇后坐立难安,智王出现在宫门口的消息早已传到了这里,没想到与那群书生对峙这么久,倒被智王捡了便宜,收获了名声,看来他装疯卖傻这些年,为的就是这一夜。
外面五城兵马司没有任何异动,怕是早已被智王收买了。
如今她手里的筹码,只有皇上了……
“娘娘,太子来了。”
皇后眼眸望见了光:“快请进来。”
史卿汝随着太子一同进殿,太子说话含蓄,史卿汝代太子说明了来意。
如今智王逼到了宫外,又掌控了大半个京城,若想与之抗衡,太子即刻登基是最佳对策。
只要太子名正言顺的登基,智王就师出无名,届时智王控制京城的防卫,未经允许闯入宫里,等同造反。
皇后亦有此意,两下一合计,要的事便是寻皇上下一纸退位诏书,即刻传位于太子。
若皇上不从,那也有旁的法子,只是撕破脸以后难看了些。
三人商议完,摆驾往泰安殿,前行的宫女上前叫门,刚到门口,就踩到了黏黏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黑红的一滩血,吓得一声尖叫,跑了回去。
皇后意识到情况不对,派人去查看,门口守卫被杀,殿里的皇上不知所踪。
皇后捏着帕子的手指渐渐收紧,冷声道:“手都伸到宫里来了,可真有本事!眼下这档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皇上带出宫,可没那么容易。他们必然还在宫里,给本宫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皇后一声令下,各个宫里全部点灯,所有人都在各自宫门口排开等待被查。
宫外,安国公率领书生与智王站在一起,同以辅李或为的朝臣对峙着。
“李大人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本王可担不起。”
智王负手而立,看向李或的眼神带着凌厉,“若主张罢黜皇后,也算是造反的话,那不知李大人嘴里造的是哪个反?”
言外之意,若罢黜皇后也算是造反的话,那不就是把皇后等同于皇上?
李或何尝听不懂,在此番上理亏,冷笑道:“王爷装疯卖傻十几年,实乃常人之不能忍,隐忍十几年的居心叵测,欺上瞒下,为的就是这一刻吧?”
“本王行事,自由本王的道理,还犯不上同你解释一二,你我在此争辩属实无意义,李大人既然来了,咱们便一同进宫面圣吧,由父皇定夺。”
智王说罢,侧身让出道路来。
李或甩了袖子,不与智王相让,径直入了宫门。
安国公安抚书生们道:“如此已夜深了,谁人家中无有老小,社稷为重,亲人亦不可轻,如今智王爷在此,诸位应当放心,王爷自会为诸位声,为百姓请命,大家不妨先回去歇息一番,且看明日。”
安国公此言中肯有理,书生们听进了心里,事实也确实如此,一群白衣书生在此呐喊,都不如一个王爷在朝堂上说话的分量足。
锦衣玉食堆里长大的王爷愿意替被权势压迫之人声,实乃万民之福。
书生们不再相抗,接连向智王和安国公行过礼后,回家去了。
白日里,与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斗嘴的书生,临走时朝总指挥使脚上踩了一脚。
总指挥使疼得弯腰,又不敢大声叫唤,只能低吼道:“咋?你兔崽子还演上瘾了?白天没演够不是?”
那书生总算是报了白天被吊起来的仇,眉眼带着得意,嘚瑟地走了。
内务府总管太监将各个宫里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人,回去复命。
皇后张口便问:“冷宫呢?”
总管太监摇头:“余下几处冷宫还不曾去过。”
“那还不去搜?!”
“是是是……”
总管太监应声而退。
宫里的冷宫无人居住,平常也疏于打扫,院子里荒草丛生,屋内空荡荡的,一眼能望到头,搜起来也不费力。
总管太监最后带着人,来到了贵妃生前住过的宫殿,宫门紧闭,无人敢上去敲门。
传闻皇贵妃自缢后怨气不减,阴魂不散,尤其到了秋冬,冷风虎啸,似鬼哭狼嚎,夜里经过此地的人,都觉得颇像贵妃的哭声。
在这群太监看来,如今这宫里阴盛阳衰,皇后当权,少了龙阳之气,定是镇不住这些鬼怪,但禁不住总管太监的威压,站在最末尾的小太监,只能壮着胆子上前推门。
小太监推门前,心里默默地把天上的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通,抖着手推开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