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林隙,投射到他身上,光采焕然。
当俊秀道人过桥穿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园林中忽然进入一个非常尴尬的时段。尤其是亭中的老道和金焕,同时将视线投向对方,仓促之下,心中的情绪甚至没来得及掩饰。
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错愕:“他不是你的人吗?”
这种情况下,最先反应过来的,倒是亭外的6大管事,他很有一些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的心态,明白过来之后,方脸上已镀了一层铁青:“你……”
走过来的俊秀道士当然就是余慈。他施展当年在双仙教时,学得的神棍技法,牛刀小试,便进得观中。
只是他没想到,金焕和那老道竟然如此沉得住气,或者说反应缓慢。他本以为,能混过观门那关口已经相当不错,待到园林中,已经是极限。他已经做好了被人喝破的准备,应对的言辞都有了腹稿。
可事态的展却乎他的预计,两边都误会了他的身份,又要保持各自的气度,干脆都故作不知,让他从头听到尾,什么事情都没瞒着,照这情况下去,他混到两人议事结束,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就不是他的本意了。
一路跟过来,他最大的目的就是拿鱼龙草与人交易,要求的也只是公平买卖,并无不可对人言之处,便是使一些小手段,也都是用在明处。若前面的情况持续下去,不管他本心如何,都会夹缠不清,也失了磊落。
往更深一层去想,有了昨晚上那大开眼界的一幕,他不管白日府众人的想法,却不愿恶了亭中的白老道。
所以,他断然话,主动暴露了自家身份。随后便迎着亭子内外五人目光,迈步而来,初时还有些肌肉绷紧的症状,但走下小桥之后,他已完全进入了状态。
对6扬的喝声,余慈不屑一顾,他就这么站在亭外,直视老道须眉皆白的苍老面孔:“山野散人余慈,手中有一十三株鱼龙草,欲售无门,故而随金府主前来,寻于观主做个交易。”
直到这时候,亭中两位大佬才真正明白过来,老道也就罢了,金焕脸皮上却有血红霞光闪过,他缓缓转过视线,眼眸中金光如剑,直刺在余慈脸上。
余慈顶门一震,忽然看到眼前亭中,有一轮红日灼灼如燃,挥洒出万丈血光,铺天盖地,碾压过来。那一瞬间,他神魂的感应,便停滞下来,更是完全丧失了空间感,只看到那样一轮血红的夕阳,越来越大,要将他彻底吞没进去!
血漫千山犹未足,扯得苍天一同落!
这便是白日府震慑绝壁城百年的“太炫极阳法”
!
第o3o章鱼龙
余慈真切感受到了还丹修士的怒火,然而,这还是无法彻底阻挡他。即使是目不视物,即使是身无定处,他依旧可以振动喉咙,清晰声:“于观主,请开价!”
血光夕阳忽地散去,仿佛万斤重负一举移开,陡然的轻重转换,让余慈的身子晃了晃,也仅是晃了晃,便继续站在亭外,目光的焦点重定在老道脸上,似乎刚刚只是略微闪神而已。
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落到金焕身上。至于已经迫到他身边,几乎要出手的6大管事,更被他彻底无视。
他还没到极限!
以金焕的修为境界,照理说能对余慈形成绝对压制,但那是建立在精神、肉身全面落差的基础上的。而现在,余慈虽说与金焕还丹顶峰的境界有一段难以弥补的距离。可是他体内氤氲弥漫的,却是精纯正宗的“先天一气”
,或仍比不过金焕的火候,却也没有质的差距!
他不知道金焕现在脸色如何,眼前的老道倒是若有所思。稍停,老道开了口:“‘乙木聚灵汤’乃是我离尘宗的独门配方,特转于白日府,以提纯药草,一切从此汤中得来的鱼龙草,都应是白日府所有,若是他人拿来交易,本宗不收!”
这个回应当真是很给白日府面子,不提金焕,亭外6扬露出微笑,再向前一步,便是两个年轻人也反应过来,摩拳擦掌,准备给这欠抽的道士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余慈却神色不动,自顾自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石盒,单掌托起,伸向前方。6扬本要动手拿他,却没想到余慈突然用出这么一个动作,倒像是自己要上前夺走人家的东西一样,一时有些愣神。
这个空当,余慈又开了口:“此十三株鱼龙草,乃是我在天裂谷深处,费心耗力,从崖壁中挖出来,天生天养,与白日府何干?”
“哦?”
老道白眉轩动,真的惊讶起来:“不是催化,是天然生成?”
余慈咧嘴一笑:“如假包换!”
老道士看似浑浊的老眼扫来,略一点头,也不管旁边金焕的脸色,点头道:“若真是天生天养,自然是开得起价……拿来我看!”
余慈迈步上前,这一举步,他才现,要抵住还丹修士的怒火,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他的体力已经在刚才的一瞬间几乎全部榨干,眼下近乎虚脱,踩着脚下的碎石小径,也像踩着棉花一样,落不到实地上。
他的底细瞒不过人,后面两个年轻人便满心地盼他出丑。余慈本人却不以为意,他深吸口气,就这么从6扬身边走过,6扬只需举手一掌,便能要他的性命,可是这一掌也始终没有拍下去。
余慈进了亭子,犹自记得向旁边的金焕颔示意,就像山道上、入观时那样。金焕冷冷扫他一眼,径直垂目内守,不给任何回应,也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不过,小亭周围的温度又是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