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本就在阿哥中最为高大俊朗,且又极喜骑射,似乎天生就跟马背有某种默契,此时的他更是显得抢眼,而与他颇为相似的十四相比之下就没有十三这份洒脱伟岸。似乎感应到我的注视,十三忽而转头看来,正好看见我欣赏的目光,微微一笑,眼中飞扬着欣喜,还带着一抹宠溺的嘲弄,我毫不客气地翻翻白眼,十三不禁轻笑出声。
感受着十三的温情,心中升起融融暖意,蓦然觉得两道目光伴着一声嘲弄的笑声射来。循着来处望去,竟然是十三身边不远处的十四,此刻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可眼中却有一丝隐隐的怒意,看来刚才一幕他是全看见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眼神的事,没凭没据的,谁说得清,算不得什么把柄,只是我奇怪:以他跟八爷党的关连,自然早就知道我与十三过从甚密,南下安徽办差后更是尽人皆知,这&1dquo;眉来眼去”的事也不足为奇啊。再说了,据我所知,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非礼勿行的检点道学先生,他怒个什么劲儿?未免也管得太宽了!放下窗口帘子,耸耸肩不去理会。
因为队伍庞大,行动比较缓慢,走走停停的,好几天才到行宫,又是一通忙乱才算是安顿下来。胤衸因为年岁尚幼,此次随行仅仅是为了接受满清马上得天下,弓马骑射不可荒疏的体验教育而来,主要就是&1dquo;见习”,实践倒是次要的,所以康熙和那些年长的阿哥忙着接见前来请见的蒙古各部族王公、领,跟着的侍从也忙个不停,只几个小阿哥的随从倒是清闲。
不过我心里倒是觉得这行宫的富丽壮观,行围规模的庞大,很好地展示了大清强盛的国力,对于那些蒙古部族来说,也有警诫的意思,让别有用心的部族能知难而退,打消非分之想,倒不失为是兵不血刃的法子。不由得佩服康熙的心智,不愧为是千古明君啊。
接见的过场结束后,因为途中劳顿,康熙命都早早安置了。十三来了,跟胤衸玩笑几句,又指点了一会儿射箭,便坐在我房里呆。早在他进来时,我就现他有点异样,好像显得恍恍惚惚,又好像特别亢奋,情绪一直不太平静,只是他掩藏得很好,现在左右无人,他用来掩饰的笑容便消失了。
我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1dquo;出什么事儿了?”心里还疑惑,今天才刚到,那废太子的事好像不会这么快就生吧?十三抬眼望向我,眼眸中似喜似悲:&1dquo;我见着外公了。”才想起来,十三的外公好像是土谢图部的大汗,想必今天见驾的时候见着了,但是那样的场合,祖孙俩应该是没有机会交谈的,十三想必是由此又想起母亲,想起自己受兄弟欺辱的童年了。想着,便开口安慰:&1dquo;要不,找机会跟你外公单独聊聊?”十三缓缓摇摇头,苦涩地说:&1dquo;不成,这时候跟外公私下见面诸多不便。”
看着十三强自压抑心中对亲人的渴望,心中一阵抽痛:这就是皇家!即便是人世间最平凡的亲情,也奢侈得遥不可及,也要排在利害关系之后来考虑,不说十三一个皇子,就算是康熙本人,恐怕也会有这些无奈。这就是贵为天皇贵胄所要付出的代价!康熙每年的行围除了向蒙古各部族示威、示好之外,一项重要的目的就是平衡各部族的势力,好让他们互相牵制,为朝廷争取展、富强的时间。此时十三若是私下见他外公,立刻会在各部族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康熙也断然不会原谅这种错误。政治就是这样,当亲情与权利生冲突时,退让的永远时亲情。
这样的状况,我也帮不上十三什么忙,只能挨着他坐着,轻轻靠在他肩上,扶着他的手,手指在他手心里乱画,想起以前收到的几个短信,便轻声说:&1dquo;有一天,蚂蚁得罪了一头老黄牛,赶紧要逃回家去,黄牛在后面紧追不舍,蚂蚁看见前面有一个小洞,立刻钻了进去,却将一条腿伸出洞外,说――你猜,它说什么?”
&1dquo;我投降?”
&1dquo;不对!”
看他冥思苦想的样子,我笑说:&1dquo;听好了,它说:这下还不绊你一跟头?!”十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1dquo;好,好,绊得好!”
我又说:&1dquo;还是这只老黄牛,一天被蛇咬了一口,愤怒至极,又追。可蛇狡猾得很,逃进洞里不见了。黄牛守在洞口,好容易看见一条蚯蚓出来,便一脚踩住,怒声喝道――你猜它又说什么?”
&1dquo;那蛇哪里去了?”我摇摇头。
&1dquo;可曾见到一条蛇?”我又摇摇头。
他无奈地也摇摇头,我得意地笑道:&1dquo;它说:臭小子,你那混帐老爹呢?快叫他出来!”十三笑着搂过我的肩,将头埋在我间,在我耳边低语:&1dquo;吟儿,幸好有你!”声音却微微轻颤。不愿让他因为被我看穿脆弱而尴尬,我只轻轻靠着他,嘴里却说:&1dquo;那是,像我这等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可是百年不遇的哦!”
虽说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可知道噩运即将到来,我还是觉得寝食难安,我第一次讨厌自己知道那么多。轻轻从领口取出我从不离身,即便穿越时空也挂在胸前的玉坠子,小心地挂在十三脖子上:&1dquo;这是我爷爷给我的,我从不离身。爷爷说,这玉能护佑我健康平安。你也要时时带着,不许离身,因为我也要你健康平安。”十三看向我的眼睛光采灼灼,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是个迷信的人,并不是相信这玉真有护佑我的能力,只因为这是爷爷给的,所以我倍加珍惜,可此刻我却深深希望这块玉能不负所托。尽管这份信念不是很确定,但我坚持把这份祝福交给十三,就像爷爷当初交给我一样。
看着十三的眼睛,轻声却郑重地再一次说:&1dquo;一定要答应我,离太子远远的!”十三的疑惑在看到我少见的执著后转为郑重地应承。我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我能做的只有这样了,希望这样能使十三不至于被那个没用的倒霉蛋牵累太多。
------------------------------------------
不知怎么回事,晋江老是抽风,实在上不去。好容易上来了,更两篇,省得各位老大砸我。
十三番外(二)
这些日子除了当差,我去得最多的就是景阳宫,倒像是有磁石时时吸引着我过去似的。那块磁石的名字叫湘吟。
见湘吟的次数越多,就觉着她与众不同之处越多:她读过书,写一手女子中少见的好字,挺拔、隽秀;她自在、自然,没有一般女子的矫揉造作;她看人看物的尺度与世俗绝不相同,不如那件狐裘,在她眼里仅仅并不在乎多么贵重,只是一件避寒的衣物而已;她对皇权、身份这些在宫中最让人注目的东西却没有那种天经地义的迷信,尽管与别人一般言语谦恭,进退有度,但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傲气&he11ip;&he11ip;总之,越走近她,越觉得她时时令人耳目一。
对于我的用心良苦,她并不似一般女子那样喜出望外,反倒时时避着我,刻意维持彼此的距离,可那日当她觉察到我丧母的伤痛时,却毫不犹豫地温柔抚慰、开解我,甚至不顾身份之间的悬殊。除了四哥外,她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