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大少爷”
还在耳畔回响,只是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回过神,笑了笑:“姑娘,小生脚崴了,可否行个方便,不会停留太久,我歇一歇就走……”
不等他说完,小姑娘忙不迭点头:“可以的,我阿爹阿娘下地干活去了,家里就剩我和阿婆,大哥哥你进来吧。”
沈轻舟跟随小姑娘进了院里,他没进主屋,就坐在院里的竹椅上。
小姑娘给他拿来了治跌打损伤的药酒,沈轻舟接过来笑着道了声谢。
他这张脸是天然多情的桃花眼,不笑时看人都自带深情,一笑起来更是深情满满,像是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对方。
察觉到小姑娘眼神微微痴,沈轻舟敛了笑,侧过身去,背对着小姑娘卷起裤腿,在脚踝上擦了药酒,用手掌揉按,以助药酒更快被身体吸收。
小姑娘回过神,笑着问:“大哥哥,你也是上京赶考路过我们这里的吗?”
沈轻舟温声道:“是。”
小姑娘又道:“从这往东走十五里路,在永安镇的北边,有家客栈,大哥哥你可要小心了,那是一家黑店。往来客商进去了,没有不丢东西的,甚至还有丢命的,平日里我们都不敢去那。”
说罢,她气得呸了声,“那家客栈掌柜的坏死了,不仅谋财害命,还盖了栋彩楼养男宠,方圆几十里相貌清隽的少年,都被她买走了。”
小姑娘的阿婆正在院里晒豆子,今天太阳出来了,她把秋日里收的黄豆翻出来晾晒。
听到小姑娘的话,阿婆急忙制止:“幺妹,不许乱说。”
她又笑着看向沈轻舟,“书生老爷,您别见怪,我家幺妹年岁小不懂事,说的都是胡话。”
小姑娘纠正道:“阿婆,像大哥哥这样上京赶考的,要叫举人老爷。大哥哥,你是举人对不?”
沈轻舟没敢再笑,只微微提了下嘴角:“是的,小生不才,正是赴京赶考的举子。我刚从那家客栈出来,确实是丢了东西。”
他的元阳丢了。
无论是书生还是他自己,仍是童男之身。
说来都气,黑店娘子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他当了二十四年的大少爷,骄傲如他,即便是死,也没想过会沦落到被一个女人给下药强辱的地步。
然而一想到昨夜他清醒状态下,和那个女人欢好的画面,他心脏没来由的怦怦直跳,周身血液都热了起来。
那个女人确实很坏,但也确实让他感受到了极致的愉悦。
小姑娘瞪大眼:“啊?大哥哥你长得这么俊,竟然只被偷了钱,没有……没有被黑店娘子看上吗?”
沈轻舟语气淡定道:“大概是小生相貌丑陋吧。”
“怎么可能!”
小姑娘震惊道,“大哥哥你这样的相貌要是都算丑陋,那天下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似乎有点怀疑人生,小姑娘挠了挠头:“不可能啊,大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比我舅家的表哥俊俏多了,我表哥的相貌连你一半都不如,就他那样的,黑店娘子都看上了,把我表哥当男宠养着。不可能看不上你啊!”
沈轻舟擦着脚踝的手微微一顿,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表哥也在那家店里吗?”
难道就是刚刚放了他的那个账房?可那账房看着三十多岁,都能当小姑娘的父亲了。
小姑娘摇头:“他不在客栈,我表哥被黑店娘子关在了凤楼,就是镇上那栋雕龙刻凤的彩楼。”
于是沈轻舟从小姑娘的口中得知,黑店娘子在彩楼里养了十八个少年,最大的十六岁,也就是小姑娘的表哥,最小的才十岁。连街上才刚换牙的小孩都知道那句话‘住进凤楼,吃穿不愁’。
小姑娘恨铁不成钢地叹道:“唉,我表哥那个没骨气的窝囊废,为了几口吃的几身衣裳,便自愿去给黑店娘子当男宠。他是第一个住进去的,黑店娘子还专门请了琴师教他弹琴唱曲,也让人教了他认字,但是却只让他看那些没用的淫。书艳词,不让他读正经做学问的书。还说做男宠不需要读那些枯燥无味的经史子集,只需要学会伺候女人就行,你说她是不是坏透了!”
沈轻舟揉着脚踝的手微微一顿,眉心微敛。
他低着头没说话,眼神暗沉沉的。
小姑娘又道:“人人都知道读圣人书做学问才是最重要的,可黑店娘子,却不让我表哥读正经书,只让他学习弹琴唱曲,看淫。书艳词,那岂不是把他当成娼。姬一样的培养?”
她冷哼一声:“偏生我表哥跟中了邪似的,认为黑店娘子对他很好,那哪里是真的好呢,要是真的对他好,就该请个像大哥哥这样的人教他好好的做学问,让他也能考□□名,那才是真好。”
沈轻舟没吭声,也没顺着小姑娘的话回应,他低着头看似认真的抹药酒揉脚踝,实则思绪已经飞去了千里之外。
小姑娘说的话,让他想起了扬州权贵之间最盛行的一种玩法——“养瘦马”
。
那些富甲一方的商贾或者权贵,以极低的价格,把几岁的小姑娘买回家,教她们弹琴唱曲跳舞,养大后或卖入青楼,或送入富贵之家做妾,或留着自己享用,这一过程被他们戏称为“养瘦马”
。
有不少权贵,表面看起来衣冠楚楚,背地里禽兽不如,阴暗龌。龊,一边养一边玩,多数小姑娘还没养大就被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