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固执地说:&1dquo;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1dquo;你听得懂。千帆,爹不是要强求你听我的安排,但至少你要理解爹当年的不得已。不过你我父子的处境其实也没什么分别,奸相的名声固然不雅,皇城司朝廷鹰犬的名声就好听了吗?”萧钦言试图让顾千帆接受他的好意,只要顾千帆点头,他完全能让顾千帆从此仕途顺畅,接下自己的衣钵。
&1dquo;我不在乎身外之名。”与其说顾千帆不在乎,不如说他必须不在乎。
&1dquo;难道我不是吗?自我入中枢掌管财事,国库哪年不是年增一成?”萧钦言拍了拍顾千帆的肩头,&1dquo;我年少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听不进父亲的话,可等到我也做了父亲,才明白他当年的心境&he11ip;&he11ip;”
顾千帆侧身避开萧钦言的手,既然他在他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离去,那现在他也不需要萧钦言的示好。
萧钦言见顾千帆固执己见,终于面露不快:&1dquo;千帆,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二人,你能不能跟爹交回心,告诉我,你这些年一直执意待在皇城司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好几次想把你调出那个危险的地方,你都不愿意。可你是正牌进士出身,为什么要和一群阉党武夫为伍?看看你这一身伤,到底是为什么啊?”顾千帆看着他,心中突然一空:&1dquo;原来你一直都不明白。”原来,顾千帆的娘亲因背着和离的污点,一直不能入顾氏祖坟,所以他才拼了命的要做到五品,为的就是要帮娘亲落叶归根。而萧钦言并不知道,或者说,他根本毫不在意。
萧钦言愕然,明显不知道顾千帆在说什么。
顾千帆自嘲一笑,情不自禁摸向襟下,突觉得胸前少了些什么,他眉头一皱,再一探,果然不见了那支红珊瑚钗子。既然萧钦言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他也没必要再说下去:&1dquo;算了,我掉了件很重要的东西,得马上去找,失陪。”说罢便恭敬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看着顾千帆远去的背影,萧钦言重重地叹了口气。
顾千帆一路搜寻,终于在路边的草从中看到了那只灰色的锦囊,他连忙拾了起来,看到那支血珊瑚钗子还在,顾千帆长舒了一口气。这时,他隐约听到有人骂了句&1dquo;杀千刀的萧钦言!”。
顾千帆扭头看去,只见几个人正聚集在他祖父的坟边扔东西,其中还有一位是读书人打扮,而祖父的石碑上已满是菜叶污物。
那名书生边扔鸡蛋,边破口大骂:&1dquo;萧家从头到脚,恶贯满盈!我恩师王狄,就是受那奸相萧钦言所逼,才愤然投江!子债父偿,萧老儿,我愿你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1dquo;没错,养出萧老鬼这种大奸臣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让开,我来给他好好洗洗!”一名妇人拿起一桶泔水泼了过去,旁边的人纷纷掩鼻。妇人哭道:&1dquo;官人,你因为萧老鬼强征民夫修玉清宫,被垮下来的石头砸死在河滩,我没本事替你报仇,只能这么替你出口气了!”
不远处,草丛中的顾千帆听得微微抖,他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这时,管家们带着一帮仆人赶来:&1dquo;抓住他们!”
在场众人顿时一哄而散、仓皇奔逃,最后只有那跑不快的妇人被抓。
那妇人被抓了依然挣扎着吐着唾沫:&1dquo;萧老鬼不得好死,萧家遗臭千年!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1dquo;打烂她的嘴!”管家怒极,那张在人前向来低眉顺目的脸瞬时变得狰狞。
&1dquo;住手!放她走。”顾千帆疾步现身,一剑拦住了萧家仆人的棍棒。
&1dquo;顾指挥?”管家没想到顾千帆会在这里。
顾千帆双拳紧握,厉声喝道:&1dquo;我说放她走!”
管家一惊,犹豫之后,只得挥手放人。那妇人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顾千帆平复了一下情绪,语气平缓地问:&1dquo;这种事经常生吗?”
管家看出顾千帆其实心中终究是还有萧家,低声道:&1dquo;也不多,也就是每年清明、中元前后。”
顾千帆眸色深沉,半晌方说道:&1dquo;打水来。”
管家命人给顾千帆送来清水,随后便知地退了下去,给顾千帆留下足够的。
顾千帆细心地为祖父的墓碑清洗,一丝一寸,皆不放过。待祖父的墓碑重变得整洁如,他才轻声说道:&1dquo;对不起,可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做您的孙子、这就是我一定要待在皇城司的原因。我是顾家养大的,我不能再让顾家百年清名再度蒙羞了,我想让我娘能有个正经风光的墓葬,我想回报舅舅对我的恩情&he11ip;&he11ip;爷爷,原谅我,我只想做个好人!”
远处,管家听到顾千帆的话,终于明白了顾千帆的心结所在,不由得为这对父子暗自叹息。
客栈甲房里,一滴清泪从赵盼儿脸颊上滑了下来。床边的宋引章正困得打盹,突然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忙轻轻地用手绢替她抹去,昨晚赵盼儿的病情最是凶险,她和孙三娘轮流值守,一直保证赵盼儿身边有人照顾。
这时,孙三娘端着药碗走了进来:&1dquo;怎么样了?”
宋引章早就等着孙三娘问,一下精神起来,颇有点邀功的意味:&1dquo;昨晚上我替她换了两次内衫,烧都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