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跟师姐说过那三宗主的身份,我不想让师姐难做,她知道我的心事,知道我在找仇人,她为我报过仇,那些踹我娘窝心脚的强盗,就是师姐替我找到了送到官府去的。”
严颜岩接着又道:“她已经对我够好的了,只是我实在放不下仇恨,当年我去到宣和宗遇到顾襄,他带我去见他的师尊,结果没想到他的师尊竟是我的仇人,我当场不敢表示什么,他也没认出我来,直到我有机会跟他单独相见,我问他是否还记得严谨守和6香微,他顿时脸色大变,我刚开始问他那些事是不是他做的时候他还不承认,我骂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恼羞成怒,当着我的面直接说是他做的又怎样?这又不犯法……还说他不过将我娘的绣法卖了,其他的事都是那倬伟大庄主干的,与他无关,让我找大庄主寻仇去,人后倒拿起扫把来,嘴里还骂骂咧咧,说我命不好,说我是天煞孤星,说我是扫把星,说我来到他宗上几日,不是这个丢就是那个没,不是弟子降妖不成被伤,就是上门的生意买卖突然黄……”
“呵,”
严颜岩又是一声冷笑,“疯子,也就宣和的那些白痴迷信他的话罢了,他不过会算得几手卦,竟敢说我是扫把星,臭讨饭的怎么不算出他的那个大庄主的命呢?怎么不算算他的命呢?他又怎么知道我没找大庄主,怎么没寻仇呢?可见他算得不准,又或许他过于自信又过于狼心狗肺,觉得我对他们无可奈何,觉得自己成了宗主就成了仙,断绝了与过往人情的联系了。”
“你找大庄主寻仇了?你怎么报的仇?你杀了他了吗?那个大庄主?”
林慕义俯下身去,小声问。
严颜岩嘿嘿笑,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攥着的一大把花生皮,缓缓道:“借刀杀人。”
“你怎么借刀杀人的?”
林慕义问。
严颜岩抬起眸来看着林慕义,轻笑道:“这个可不能跟你说了,你会觉得我很坏很坏的,这可不行,怎么说我也是修道的呢。”
“你在报仇,”
林慕义道,“报仇的人说不上好坏。”
“哦?小溪是这样觉得的?”
严颜岩低声说道,“你不怕吗?我可是杀了人的人。”
“你有留下证据吗?”
林慕义依旧小声问着。
“借刀杀人,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严颜岩说。
“那就好。”
林慕义舒了口气,又问道,“你为什么敢告诉我这些呢?不怕我抖搂出去吗?”
“你不会。”
严颜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我既然能告诉你,就是因为我信任你,这些话我没跟任何人说过,除了你,当然,还有你身边的甜哥。”
他压低声量,表情沉重而又严肃,可嘴上还是带着笑:“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帮我的忙,帮我报了大仇。”
“什么?你为什么那么说?”
林慕义问。
严颜岩说:“你是宣和宗二宗主的外甥,失而复得的外甥和即将飞升的舅舅,按理来说总要见最后一面,既然要见面,那你就会去宣和宗,你去了,师姐自然也去,师姐去我自然也去,我们都去,那么你也会遇到那个畜牲,我以前是看在师尊的面上咽下那口恶气,可现在绝不会了……下次与他相见之时,便是我大仇得报之时。”
“你要怎么报仇?”
林慕义怯懦地问道。
“不知道,”
严颜岩说,“只要想,怎么报仇都行,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并没有明确自己要怎么报仇,但待到那一天,我必会作出最后的抉择。”
他看着林慕义,虽然嘴上挂着笑,眼睛却是湿润,眼底泛着悲凉:“师姐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我办不到,我放不下仇恨,修不得仙,我不得不去恨那个畜牲,甚至怨恨顾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个畜牲可以说是顾襄的父亲了,父债子还合情合理……师姐跟我说要与他和气,可每每我见他如此受人喜欢,受师尊们夸赞,我就想到我自己,我原先也有各种人的宠爱,我想到了我娘,我爹……”
他又接着道:“我知道顾襄是无辜的,但我实在没办法不去恨他们所有人,原谅我的无能吧,我终归不能宽容、一笑解千愁……到时候会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连我也不知道我那时会做下什么事来,只求那天来临之时,所有人对我不解,对我口诛笔伐,还请小溪你站在我这边,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给我个眼神,那种肯定我的眼神便可,让我知道我不是孤立无援,让我坚定我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