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睁大的眼睛里有着空旷的茫然。
她呆呆地背着小提琴盒子站在忙碌的人流中,礼堂里有鲜花的香气慢慢地弥漫开来,一点点地浸透麻木安夏的思维。
各种可怕的想法从她的心底升起来,就像是突然打开的汽水瓶子,气泡浮出水面,在噼里啪啦地破开。
最后。
一个最可怕的预感忽然占据了她的整个身体,在骤然间,拨动了她的心弦,奏出震耳yù聋的最高音。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在夏如心走近安夏的刹那。
背着小提琴的安夏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的妈妈,就像一只仓皇逃窜的兔子,她飞快地跑开了。
这是她最软弱的反抗。
而原来,他也曾用自己的方式,反抗过。
——你妈在我家。
——我说的是你,请你离开这里。
——安夏,她叫姜茗&he11ip;&he11ip;我的女朋友。
天边的夕阳渐渐地逝去。
女孩仓皇奔逃的背影将最后一丝金灿灿的夕阳都挡在了身后,渐渐暗下来的yīn影将这一片热闹的礼堂笼罩。
在势不可挡的夜色来临时,光线放弃了最后的负隅顽抗,悄无声息地退缩了。
安夏一口气跑到了体育馆。
空dangdang的篮球场内,因为要上台而穿上的小皮鞋在地板上出嗒嗒的声响,她因为跑得太急而轻轻地喘息着。
背在身上的小提琴盒子第一次变得这样重。
安夏看到了坐在体育场上的尹翌。
黯淡的光线让诺大的篮球场灰蒙蒙的,一切都辨识的不清不楚,一个篮球被扔在了球场的中央,孤零零的投下一片愈加黑暗的影子。
地板上,同样一些点点滴滴的深色yīn影。
尹翌低着头坐在篮球架下,他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左面额头以下部分,沉浸在yīn暗中的面孔有着颓然的安静。
他的影子,也像那个篮球一样,孤零零的。
安夏走过去。
尹翌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捂着自己的眼眉缓缓地抬起头来,那缓慢的动作让红色的血迹从他的手指fèng间慢慢地渗出来,覆盖那些已经凝固了血块,他的脸上伤痕累累。
空气中,血的腥气骤然冻结了安夏的呼吸。
安夏骇住了。
尹翌的视线从他捂住眼眸的指fèng间透出来,直的,如刀刃一般的视线,而在地面上那些看不清楚的yīn影,也不过是点点滴滴的,凝固血块。
6桐躺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高处的风很冷很冷,天空中已经出现了几颗星星和一弯淡淡的月牙,6桐仰面躺在水泥台上,感觉那夜空近在咫尺,似乎只是这样平静地伸出手去,就可以摘到那颗闪闪光的星星。
6桐无声地凝望着那一片夜空。
曾经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幕即荒诞又无比真实的故事,因为那些难以忘怀的记忆,真真切切地躺在6桐的脑海里,冰冷着他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眼眉处的一道不可磨灭的疤痕。
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he11ip;&he11ip;
&1dquo;6桐,今天我们带着你玩。”
阳光如碎金子般洒落的树荫下。
两个英气勃勃的十岁孩子,尹翌和楚湛面对着瘦小的6桐,尹翌稚嫩的面孔有着薄薄的冷笑,像一个被宠坏的太子。
&1dquo;我们带你玩,你就得听我们的,要是一会哪碰坏了,你可不许告诉我爸,不然我和楚湛决不放过你,别忘了,你身上穿的那双鞋是我让给你的,你还住在我家里呢。”
6桐脚上的那双运动鞋,尹翌跟爸爸要了好久,爸爸才同意去买,但是鞋店里只剩下了这一双,爸爸居然毫不犹豫地就把鞋给了6桐。
尹翌气的一天没有吃饭,躲在房间里大哭大嚎,踹门撒气,结果被更加气极了的尹爸爸从房间里拖出来,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这样的恨,就足以不共戴天了。
因为太瘦而显得脑袋特别大的6桐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楚湛,又看了看尹翌,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1dquo;嗯。”
&1dquo;好,我们今天玩跳马。”
所谓小孩子之间的跳马游戏,就是一个孩子弓着腰在前面当&1dquo;马”,后面的孩子站在一定的距离外,奔跑,起跳,然后双手撑在当&1dquo;马”孩子的背上,跳过去。
6桐一声不吭地蹲下身去,当&1dquo;马”。
&1dquo;今天你不用当马,”楚湛拉起6桐,指着已经蹲好的尹翌,&1dquo;尹翌说以前都是你当&1squo;马’,今天也让你跳一次。”
6桐吃惊地看着尹翌。
他擦擦鼻子,眼里有着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感激和欣喜,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一会起跳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动作不熟练撑痛尹翌的脊背,因为他几乎从未有过这样自由奔跑跳跃冲上天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