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的内容很简单:出租车司机深夜在等客人时,接到了一个滴滴打车的单子。女孩用很平淡的语气说我要运送一台洗衣机到码头,我在春熙路,给小费,麻烦尽快。司机说好好好,接了单。随即场景变换:在司机到来的十分钟之内,女孩以独角戏的形式不断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自问自答,思考着怎么用洗衣机装殓前男友的尸体。尸体放在客厅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而女孩每经过那具尸体一次,就会现那尸体的位置稍有变动,竟越来越靠近她。
旧恋情应当放进洗衣机里过一遍,用消毒水,用洗衣液,用狠劲去绞,最后把旧的、脏的、臭的、令自己恶心的东西全都清洗得干干净净。邓廷歌刷刷刷翻到了后面,觉得虽然主旨是蛮好的,但是表现方式实在太奇怪。
他自己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是否旧恋情都那么令人厌恶,是否都像一具无法处理的尸体一样让人不愉快。
天上飘了点小雨,邓廷歌没有伞,往树荫里又沾了一点。
此时应该已经接近中午了。邓廷歌这才想起:罗恒秋中午会回来吗?
中午不回来的话岂不是要等到晚上?
邓廷歌觉得有些摸不准了。但自己这次是要道歉的,做不到负荆请罪,至少要拿出诚意。
他这边的公车始站边上走过来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像是在等车。几个人等得无聊了,蹲在地上玩抛石子。邓廷歌看了一会,忍不住也凑过去跟他们一起玩。他虽然年纪大,但手的灵活度远远不及几个八九岁的孩子,屡屡落败。小孩子们输了的要把自己的卡片给赢的那个,邓廷歌看了一下,是那种动画片人物的小卡片。他没有,兜里倒是有一堆毛票,于是输一次就掏个几毛钱出来给他们,居然也玩得兴致勃勃。
雨渐渐大了,好在树荫浓密。公车还没来,他越玩越投入,没注意周围几个孩子都抬起头往上看。
“嗯?到你了。”
邓廷歌说。
罗恒秋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在搞什么?”
邓廷歌大吃一惊,连忙抬头,自己师兄果然撑着把大伞站在自己身边,垂眼冷冰冰地看着他。雨伞将枝叶缝隙漏下来的雨点也挡住了,哒哒轻响。
邓廷歌慌忙站起来,看着罗恒秋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孩子们抓起自己的石子和赢得的毛票,哇啦哇啦大叫着冲向驶过来的车。
“师兄……”
邓廷歌看看那伞,又看看罗恒秋,“我坐过站了,结果没零钱坐回去,想……想赌一把,赢个公车费。”
罗恒秋:“……”
他决定不揭穿自己刚刚看到那些小孩子手里攥得毛票远远不止一块钱的事实。
邓廷歌见罗恒秋没有任何表示,慢慢尴尬起来,抓抓脑袋。随即又立刻想起自己刚刚在地上玩石子,手都脏了,顿时更加尴尬。
雨势越来越大。二十四骨的黑伞完美屏蔽了雨水,雨滴落在伞面上又沿着弧度滚落。
罗恒秋像是叹了口气,站到他身边:“走吧,先到我家里去,雨小了我送你回学校。”
第12章鲁知夏
罗恒秋的家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但确实整洁干净,很有格调。
天阴沉沉的,雨水哗哗从天上往下倒,室内十分昏暗。罗恒秋顺手开灯,给他拿了双拖鞋:“你去坐一会儿,我给你拿毛巾。”
邓廷歌很紧张,紧张里又有一点点的好奇。他当时没有去罗恒秋家里玩,深感遗憾。在当时的他心里,罗恒秋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会乐器,会打架,学习好,脾气温和,重要的是这么个又帅又光芒万丈的师兄对自己实在是好得没话说。能得到他的邀请,仿佛满足了少年那个年纪不可能没有的虚荣心。
他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走到书架前看几眼,瞅见书架上一个足球模型,上面还有个看不懂的签名。邓廷歌没有碰。罗恒秋进了自己房间还没出来,他盯着那个足球,想起高二时生的一件事。
当时罗恒秋已经高三了,刚刚结束一次月考,没别的事情可干就去操场找他聊天。足球队正训练着,队里的两个人突然争执起来。邓廷歌听了一会,现是争风吃醋。其余的人见那俩人几乎要打起来,忙呼啦啦涌上去拉架。邓廷歌架着其中一人的胳膊往外拖,另一个男孩冲上来踹了那人肚子一脚,指着他脸面说你等着,放学别走。邓廷歌看到他瞪了自己一眼,十分不解。
训练结束之后罗恒秋请他去吃牛杂,告诉他他太鲁莽了。
“他们两个争女孩子,你上去凑什么热闹。”
罗恒秋说,抢走了他碗里最后一块萝卜。
浸透了汤汁的萝卜相当软熟,邓廷歌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罗恒秋吞了下去。“不阻止的话他们会打起来的。”
他说。
两人各自推着自行车回家,经过学校后门的时候又看到了足球队里那两个争执的人。两人身后各自站着十来个满脸戾气的男孩,流里流气。其中一人看到了经过的邓廷歌,立刻指着他:“还有一个!”
这一声喊立刻拉开了两堆人对殴的序幕。有几个人径直冲着邓廷歌跑过来。邓廷歌和罗恒秋立刻跨上自行车猛蹬。
他们踩得飞快,那些人追是追不上了,干脆抓起地上石块扔过来。罗恒秋刚好跟在他后面,那石块没砸到目标人物,伤到了无辜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