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静默一瞬,突然大笑出声:“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帮你,从来不是为了得到报答。第一眼见到你,我……”
孟尚食极为讽刺地笑了。
朱高煦挑眉:“你笑什么?”
孟尚食轻轻燃起了灯烛,烛光照亮了她半边美丽的面孔,另外半边却隐没在黑暗中。
“我与那人青梅竹马,相濡以沫,事后他知我无辜,却不肯容我。苏氏逐我出族,孟家更以我为耻,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可以容身。王爷,何妨告诉你,从杀死苏峰的那天起,从前的孟紫沄早就死了,现在的我,是一个无父、无夫、无女,更无恩义可言的女人。”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凝眸望着摇曳的烛火,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半晌后,才轻启红唇:“我可以为你做最后一件事,说吧,你要什么!”
朱高煦拢了拢衣袖,故作漫不经心道:“这些年来,我可曾开口对你提出过任何要求,你真是我见过最没良心的女人。”
孟尚食声音冷冰冰的没有半分温度:“你不想说,马上离开。”
朱高煦听后,也不再跟她打哑谜,他长叹了口气:“帮我做一件事吧。”
听到此话,孟尚食面上并无半分惊讶,只是意料之中地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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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刚走到乾清宫门口,便听见殿内一声巨响,紧接着便传来朱棣暴跳如雷的声音:“给朕滚!”
不多时,朱高炽脸色惨白、脚步踉跄地走出来。
朱瞻基快步上前,神色动容:“父亲!”
他想要扶着朱高炽的手肘,可朱高炽看了儿子一眼,只觉得难堪阵阵涌了上来,令他根本无地自容。
他一把推开朱瞻基,顾不得自己脚瘸,脚步匆忙地离开。
朱瞻基望着朱高炽渐远的背影,对父亲的同情和被他无故迁怒的酸涩同时涌上心田,只觉无比难过。
黄俨微垂着头,窥视二人互动,眯起了眼。
回到清宁宫后,朱高炽脸色难看地靠在榻上假寐。
半晌后,突然有人轻轻抬起他的小腿,朱高炽一愣。
朱瞻基温声道:“父亲,刚才儿子看您走得很急,腿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给您按一按,好么。”
朱高炽嘴唇翕动,看着一脸殷切的儿子,终是咽下了心头的郁气,没有开口回绝。
张太子妃入殿,关切地将茶盏放在太子面前:“殿下明知父皇宠爱汉王,早不是一日两日,又何必如此自苦?”
朱高炽痛心难过,只无奈摇头。
“二弟留京期间,数次僭用御用的车马器物,又迟迟不肯回封地,大臣们纷纷上奏弹劾。父皇闻听奏报,当众辱我痴肥心窄,不容至亲,可我近日未同任何臣子私下见面,更遑论暗中指使他们弹劾高煦?我知道,父皇宠爱二弟,可我也是他的亲生儿子,难道君父之心,竟偏狭至此吗?”
听了这番话,朱瞻基手上的动作一滞。
张太子妃骤然变色,环顾四周,见没有外人,才连忙低声劝道:“殿下慎言!”
朱瞻基轻叹了声,旋即耐心宽慰起朱高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