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学生们本来以自己考入京大为荣,现在才细思极恐,自己学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法律应该是一种规定吧,规定人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的。”
好在考上大学的都是文化人,就算不知道法律是什么,但对法律还是有着模模糊糊的印象。
“我本来不想学这个的,报了中文系,结果没上。”
“我们生产队的队长看到我被法律系录取了,还一脸戒备地看着我,以为我上大学是学做法事的。”
几个学生窃窃私笑起来,“也怪不得他,和尚念的经好像就有部叫《法华经》的吧?”
“是啊,我家老娘哭着摸着我的头,以为我要去剃头做和尚呢。”
“这些不是封建迷信,已经被破除了吗?”
“我们家穷乡僻壤的,哪里知道什么法律。”
坐在后排的老师们相视苦笑,从彼此的笑容中读出了深深的无奈,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刚刚被召回校园的,也知道这十几年来这个专业遭遇的破坏,现在这个专业基本就像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干净得让人无语。
“我叫刘好好,来自南省,今年二十岁,我报考法律系的初衷是,我想尽自己所能为我们国家的法制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她的话音刚落,老师、同学们一个个“唰唰”
地抬头,一脸惊异地望着她。
坐在后排中间那一脸沧桑的老人缓缓抬手,“同学,你先等一等,你谈谈你理解中的法制是什么。”
“我对法制并没有很深刻的理解,但是伟大领袖领导制定的《共同纲领》中指出,废除一切压迫人民的法律、法令和司法制度,制定保护人民的法律、法令,建立人民司法制度。由此可见立法是法制的基础……”
刘好好毫不怯场,侃侃而谈,为所有人勾勒出一个科学立法、严格执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的社会前景。
刘好好潇洒自如地在讲台上成功侃晕了班上大几十号同学,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到了今天才懵懵懂懂地明白法律是什么,而和他们同班学习的刘好好竟然已经明白了法律的精髓,还在黑板上如讲课一样,条理分明地列出了几大点。
而最可怕的是她的每一个观点都有领袖的讲话精神佐证,就连那些冷僻的文件也能被她找出来,甚至还能精确地指出哪一段哪一句。
她不会是真把领袖所有的讲话、文章全部背下来了吧?恐怕还不止是背下来了,简直是倒背如流啊。
他们真要和这样的怪胎共同学习四年吗?这未免也太打击人了。
京城大学果然是能人辈出,就算他们在家乡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来这里也注定是要来接受打击的。
但是受打击之余,更多的是鼓舞,刘好好所描绘的前景太诱人了,如果将来的社会真的像她描述的那样,那么法律就不可能是个冷门的专业,考到京大来,谁都想要在社会上大展手脚,看到了这么好的职业前景,怎么可能不心潮澎湃。
班主任张岩悄悄拭去了额角的汗,这个刘好好只是一个大一生而已,对法律的理解竟然比他这个毕业多年的大学生还要深入,这样的学生怎么教啊?到底是谁教谁?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不止是张岩,每一个老师都暗自心惊不已,刘好好在讲台上所说的分明是她自己的观点,而且和目前的主流观点并不尽相同,可是她不明着说这是自己的见解,把领袖的话揉碎了打散了,解构再解构,竟然把这些话变成了领袖的观点。
这能力太恐怖了,可是任谁都无法指责她,因为领袖的的确确说过这些话写过这些文字啊,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可问题是她不过是一个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生,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她暗地里究竟下了多少苦功啊。
刘好好讲的时间不算长,不过十分钟左右,却是实实在在的语惊四座,她本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可是现在法律系的氛围低迷,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情绪都很低落,作为法学界顶级殿堂之一的京大,他们自己竟然对专业的未来都没有信心,面对那一双双迷茫的眼睛,有些话她是不吐不快。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后排中间的白老人缓缓起身,带头鼓起了掌,眼底竟然闪烁着一抹晶莹,“有希望了,在座诸位都是我们法律界的希望!”
刘好好充满敬意地望着老人,深深朝他鞠了一躬,这位老人正是现在的法律系主任徐华,也是国内大名鼎鼎的法学泰斗,以她前世的年龄,虽然没有直接受教于他,但是她的老师可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论辈分她喊他一声“祖师爷”
半点都不为过。
教室里掌声雷动,教室外看热闹的人目瞪口呆。
“这就是刘好好?”
“好像真的很厉害的样子。”
她说的话,她们有近一半听不明白,明明说的每个字都懂,但组合在一块儿就是不理解。
领袖真的说过那些话吗?她不会是瞎编的吧?不过她应该也没那个胆量瞎编吧,这些东西回去一查就能查出来。
可是法律那个东西不就是摆设吗?哪有她说的那么厉害!
真正厉害的恐怕是她那张嘴吧。
“我有点同情庄立红了,她这个大嫂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们这才开第一次班会呢,就把他们全系的老师同学说得服服帖帖的,这也太牛逼了吧?”
“惹不起,惹不起……”
“严华,你不是喜欢庄立红她大哥吗?这回遇上对手了吧?”
“谁说我喜欢他了?你们别听庄立红胡说八道!”
严华瞬间红了脸,望着教室里刘好好的双眼格外复杂。
“那你觉得这个刘好好怎么样?”
“嘴皮子厉害呗,不过他们法律系这种地方也就那样了,别看她说得好听,今后他们法律系要真有那么牛,我严华跟她的姓刘。”
严华不屑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