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钻进被窝里的那刹那,我已经看清了他的脸,比之前看见的时候又苍老了许多,老泪纵横,憔悴无比。
“李大宝,快看,这不是方东集团董事长么?”
安小雨惊呆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胖子也是没忍住低声来了个“卧槽”
,然后说道“还……还真是……”
接着就有只手拍我,传来胖子的声音“老,老大……”
我掐了他屁股一下“就说我死了,别让他过来。”
这医院是安小雨和赵敏带我来的,病房可不是一般医院的病房,门口的位置距离这儿起码八米得有,我这么小声说话,他听不见的。
“我懂了老大,那你放心去吧……”
胖子好像很懂的道。
换平常我肯定骂他了,可是此时,我却再也没有丝毫玩闹的心情。
其实早该想到他会来,应该醒来后就离开这里的。
即便在所有事情上我能做到果断抉择,却在他身上,我觉得我永远也无法硬气抉择。
小时候的回忆太多了,比如我感冒,他独自一人背着我翻山越岭去寻医。
比如,我大半夜饿了的时候,他摸着黑去地里给我挖红薯。
再比如,他生病的时候,也会把我背在背上去干活,在他累得近乎昏迷之时,倒下之前也紧紧护着我。
我记得那年,爷爷早就金盆洗手了,我的疯娘下不了地,爷爷更是常年生病,他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后来,他丢下我们一家走了,爷爷才迫不得已重新拿起铁饭碗,养活着我。
爷爷说过,我父亲他不愿意承五弊三缺之苦,所以到他这一代,他死活也不愿意传承东方家的风水术,理由是想从他那一代切断东方家的厄运,给我留一个干干净净,平平凡凡的人生。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五味杂陈,究竟是父亲被逼无奈,还是爷爷思想过于传统?
亦或者,这都是命?
我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白色的被子这么盖着,估计很像已经死去的病人了吧?
很快,听见门口那边有人一头跪下的声音,紧跟着他哭了,哭得毫无掩饰,哭得伤心欲绝。
“阿左啊,我的儿!”
“爸爸对不住你,爸爸来晚了!”
我还听见,他不停拍打着地板砖的声音,哭声越来越沙哑,甚至已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阿左,阿左……爸爸对不住你啊!”
“我可怜的阿左,阿左……”
声音听上去,他好像哭着往这边跪着过来了。
“叔叔,您这是……”
安小雨说话都已经变了音。
或许是场面不忍直视,胖子也不管我了,站了出去“班长,云溪姐,我们……先出去吧!”
胖子他们出去的时候,我的枕头已经湿透了,可我依然不想钻出去面对他。